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此刻,父亲背对着我,许久没有说话。他总是很寡言。可是李大山说父亲年轻时并不是如此。曾经的父亲是很Ai笑的,说话也很温和,没有半点王侯贵胄的高傲样子。
好吧,我只能确定从我懂事时开始,我的印象里,父亲就是一座云遮雾绕的高峰。敌人惧怕他——他杀人时的从容不迫,就像一个nV人在灶台旁切萝卜。不管炉膛里的火苗窜得多高,陶釜里的油星炸得多响,都能不疾不徐地把每一根萝卜丝儿切得同样粗细规整。
父亲曾是让敌人闻风丧胆的“战神”,是我们炎国的英雄,更是我想要攀登的峻岭。
从小,他就把我看管得很严,整个军队都把我看得很严。他不让我离开士兵们的视线,就算作战也带着我,让我睡在他的营帐里。帐外时刻有卫兵把守着,每隔一段时间,都另有一队JiNg壮的巡逻兵经过帐门外。白天如此,黑夜亦如此,晴天如此,雨雪下也如此。
有父亲在,我什麽都不怕。我睡得很安稳。
七岁那年的一个夜晚,我依旧睡得很沉,可是沉梦里总有隐约的不安。那时的我还不知道什麽叫做“不安”,只记得那夜做了好几个梦,梦里有金属碰撞的声音。当我从梦中醒来,莹白的月光依然漫洒在帐内。一个黑影压在父亲身上,一把匕首划过他的肩膀,从肩膀又急速掉头刺向喉咙。暗黑的血滴从父亲脖子上慢慢沁出来,聚成一串,像雨後蛛丝上挂着的一排小水珠。父亲掐着那人的手腕,膝盖狠狠顶住那人的小腹,一脚、两脚,那黑影鼻子里滴出血来,连成一线缓缓落到地面,血和泥土混合在一起,搅成黏腻的一团糊状。可是他们谁也没有松手。
我很害怕被那个黑影发现我嘈杂慌乱的心跳。我的心跳声像岩缝间打斗的促织、像春天里求偶的蝈蝈,更像清秋将Si的鸣蝉。尽管在刀剑和血光里长大,我以为自己什麽也不怕,可那时我的的确确感到了恐惧,父亲的血让我战栗不止。但我的手触到了一个冰凉的东西,寒冷而坚y——那是我母亲的月牙剑,从她心脏里拔出来的。它白天揣在父亲怀里,晚上搁在父亲枕下。
我不清楚一个七岁的小孩应该怎样做,但直觉告诉我必须做点儿什麽。
我轻轻cH0U出月牙剑,它在皎洁的月光下反S着Y冷而沉静的寒光。我太小,脚步太轻,又或者两个扭打的男人太专注,没人注意到我。七岁的我,不声不响将那把剑cHa进了黑影第五x肋附近,那里有一颗人类的心脏,我很熟悉。我见过许多血r0U、许多Si亡。
黑影闷哼一声,像洪水中被浸泡了三日的土墙“轰隆”一声垮塌倒地。父亲推开屍T坐起来,从血r0U中拔出月牙剑。血立马从伤口中喷S出来,划出一道黑红的弧线,但很快就只剩下个血窟窿,像是漏了个大洞的船。暗黑的血奔涌着向我漫过来,那种温热粘腻就像刚熬制出锅的浆糊,粘着我ch11u0的双脚无法动弹。
逆着光,看不清父亲的表情,但他瞅了我一眼,没有言语。我很紧张,还有第一次的恐惧。谁都有第一次,我只是提前了一点点。
父亲把剑在衣衫上擦了擦,抹去了鲜血的剑重新找回了银黑sE的自己,仿佛一把什麽也没发生过的剑。鋥亮的剑身隐藏在白雾般的月光里,细小的尘埃在光照下无所遁形。父亲把剑送回了剑鞘,伸手递向我:“给你。”他咧开嘴,露出一口大白牙,声音里带着笑又道:“好小子!”
那一刻,我明白,我拥有了攀登高峰的资格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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