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列车上,就在莲闭目养神的时候,两名军人正小声地聊天。莲根据他们的对话,发现他们的口音不像东京人,似乎是从京都来的。出于好奇,莲不禁睁开眼睛对他们侧目而视。那两个人其中的一个从衣襟里掏出一份珍藏的信封,小心翼翼地展开,递给另外一人看。
“是妻子的来信嘛。”
另外一个人接过来,点了点头。
“是啊是啊。纪子在信上说,母亲很想我,妹妹园子下个月就要嫁人了,对方是东京帝国大学毕业的律师,真是个好妹夫啊。不过,因为家里的事忙不过来,母亲又病了,所以让我想办法早点回去,还要帮衬着筹办婚礼。”
“您还住在军营吧?为国献身真是辛苦您了,没法照看母亲和妹妹,也不能和妻子共叙夫妻之情。”
“可是,这一切都是为了国家吧?比起家事,显然是国事更为重要。和家人分别,即便我再怎么想念他们,但这点小事同陛下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呢……”
列车的车窗像唱片机上的压杆一样有节奏地晃动,窗外的世界风景随着烈烈风声迅疾地向后飞去。眼前的二人交谈时,面色逐渐红润,仿佛喝醉了一般顾盼神飞,兴致勃勃地唠叨着自己的母亲、妹妹还有妻子的事。
“不过话说回来,我和夫人的感情还是挺不错的。纪子她……不仅是位好母亲啊,我绝不是为了装点门面,或者高攀别家才成婚的,因为当初,也包括现在,我是深爱着她的,也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愧疚。这些年,很少和她见上一面……唉,说到底,我真是个自私可恶的人!”
他评判愧对家人的自己时,瞳孔中燃起激动的火苗。他对世界的态度不再刻薄挑剔,也不再因为工作上的事有意忽视家人,对自己的评价也不吝直接。这些冷峻的军官也开始表达对妻子、对家人的爱。莲不禁感到内疚,自认为是一个开明的人,然而却从没有对任何人确切地表露过爱。而他不但不为此感到惭愧,反倒引以为傲,骄矜地主动把自己和世界隔离开来。
东京车站就在眼前。走下列车,眼前是五光十色的霓虹灯,洋装男人与和服女人,衣衫褴褛的庶民,还有梳着岛田髻、衣着华丽、踩着高木屐招摇过市的艺伎。隔着半条街,女人煞白的颈项透着死鱼眼似的诡异的光……
当夜,帝国剧场有演出,莲托人买了一张票,走进剧院欣赏传统的歌舞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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