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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是从Si人堆里扒出来的孩子,这是李大山活着的时候告诉我的。
李大山是左军郎将,跟着父亲近三十年,从营帐的一名卫卒做起。他算不上一个优秀的士兵,吃饭总是吃得最多,而打战时却老是跑得很慢,但也因此活得最久。不过战场上的耍滑头,并不影响他对父亲的忠诚。他也挨过很多剑刺刀砍,像每个士兵一样,浑身上下无数伤痕。
伤痕,我父亲也有,这我从小就知道。它们有的是白sE,有的是褐sE,有的已经不是那麽明显了。我清楚每一道伤痕,因为它们也在我身上。一开始我讨厌它们,但後来我渐渐明白,它们并不是耻辱。当我们这些活下来的军人回到王城的时候,这些伤痕给我们带来了金钱和权利。男人们敬羡我们,nV人们Ai慕我们。营妓们总是很温柔,这让我的士兵很开心,他们需要她们,这让他们感觉到自己还活着,也让他们在下一次的战斗中坚持着更加勇猛地活下去。
“父亲,李大山Si了。”我说,“清理战场的人报告说,他被马蹄踩成了两截,血r0U模糊,可是脸上很安详,闭着眼睛Si的。”
&在战场是士兵的宿命,没什麽好遗憾的。我早已见惯了Si亡,什麽样的Si法都见过。踩着无数的Si亡活着,我没有时间感伤。但当我听到李大山的Si讯时,我不能不承认难过,毕竟我是他看着长大的。小时候,他总是盯着我的眼睛说:“小将军,你和别人不一样。”
开始我不明白,後来慢慢懂了,我确实跟别人不一样。
我有一双异sE的瞳仁,很多人背地里叫我“鬼眼”,虽然我很不喜欢,可这是真的。我一只眼睛继承了父亲深邃的黑sE,另一只眼睛继承了母亲清澈的蓝sE。然而我从未见过我的母亲,也只是听说她有一双蓝sE的眼睛。我们的敌人才会有蓝sE的眼睛,战俘和奴隶才会有蓝sE的眼睛。我不明白!
父亲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关於母亲的事情。他不说,我也不敢问。但是李大山知道,他见过我的母亲。他说,我的母亲是他见过的最不同寻常的nV人,她有一双澄清明亮的眸子,总是和父亲形影不离。要上战场的时候,父亲就会把她安置在营寨附近的军屯村里。这是兵家大忌,其实我并不太相信。
有一次父亲的军队出兵迎战,凯旋而归。归来的时候,村庄已经淹没在一片火海之中。没有哭泣声,一个活口也没留下。李大山说,他从没见过我父亲那麽惊恐过,即使在颇翰山的战役里,马刀刺进父亲x口距离心脏只有几寸的地方。
父亲在焦糊味的屍海里奔跑,在一具具屍T中翻找。黑sE的汗滴顺着他的额头跌落进冤魂们的沼泽,刹那间便被湮灭。他的脸sE仿佛暮夜的洞x,潜伏着幽冥的鬼火;他的呼喊好像午夜的鬼鸮,游荡在那个炎炎的正午。他一直跑,一直寻找,直到蜿蜒的小河边,茂密的蒹葭中,终於看见了我母亲身怀六甲的身T——她蜷曲着身子半跪在淤泥中,双手护着即将临盆的肚子。一把小巧JiNg致的月牙剑刺穿了她的心脏,那原本是属於她的剑。
父亲把母亲的头抱在怀里,他的眼睛沦陷在她脸上,温暖的大手紧抓着她纤长的十指。但她的身T已经没有了温度,他的天空也失去了颜sE。所有人都吓得不敢说话,只剩下“劈里啪啦”脂肪炸裂的声音,那是火焰啃噬屍T时发出的叫嚣。
血腥炽热的寂静中,母亲硕大的肚子动了一下,大家都看见了。医官呼喊着,请求剖开母亲的肚子。父亲闭上眼睛,没有说话。医官从血r0U里捉住了我,我在yAn光下一声不吭。於是他提起我的脚倒吊着,狠狠一巴掌拍到婴儿PGU上,我咳出一口羊水,“哇哇”大哭起来,哭声冲散了嫋嫋的黑烟。父亲睁开眼睛,望着我,烟灰sE的脸上冲刷出两条深深的G0u渠。
父亲给我取名叫“姚鄢厥”,名字有点奇怪。至於为什麽叫这个名字,李大山也不知道,大家都不知道。反正小时候人们叫我“小将军”,而现在都叫我“姚将军”。无所谓什麽名字,反正我只知道我是父亲的孩子,更是整个军队所有军人的孩子。我在军营里喝着马N长大,刀剑是我的游戏,军队是我的家。
其实父亲在封地有连片的土地和g0ng殿般气派的府苑,府苑里有我的兄长姊姊和他们的母亲。可是主上说父亲是炎国的“天柱山”,国土的安定离不开父亲。於是父亲终年在外,和那些属於他的土地和府苑并没有十分亲密的感情。我觉得,父亲并不留恋王城的歌舞昇平,他喜欢的是身边的这些人,喜欢夜晚篝火旁的酒,喜欢在月光下“谑谑”地磨刀。虽然不怎麽说话,可是他的眼睛始终望着他的士兵,望着远山和山顶上的明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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