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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长的一夜长如蹉跎不尽的年岁,明月照过所有碎梦幻影后,而今终于轮转至此。透过明瓦照进这样一扇离窗、一座断室、一方悲帐、一对别人。桂香萧索,梅香暗沉,只有毫无声息的沉寂,伴着明珠偶尔的啜泣。
她是由宋知濯抱上床的,二人合衣躺着,他的胸膛抵着她的脊梁,一臂横在她胸前紧握住她的手。寂静中,宋知濯觉得自己的心寸寸渐老、缕缕成灰。
“明珠,明珠……。”他呢喃着她的名字,手上一遍遍揉捏着她的手,万言其中,不过就是这样一个名字。
明珠听见了,将兜着万千泪水的眼睛阖上,只觉昏沉欲坠,渐渐地,就真跌进一个黑梦长乡。
梦里是四方的迷雾,脚下只见得方寸,像宋府花园内的大理石,晃眼,又像是扬州长巷中的布满青苔的青石板,她已变作哪个四处寻家的小女孩,走了很久,巷中各有门户,却每扇门都紧闭无声,前方的灯笼亮着隐约飘摇的光,她走过一盏、又一盏,徒劳无果,仍旧寻不见家门……
再醒来,已是一个高炽烈阳的天,一连下了两日的雨,今日却格外晴明。院墙上扑着芳画如屏的花梢碎影,月季常在、桂树如昨、长亭依旧、木槿篱障,只有外间一桌子的玉鲙珍宴冷如愁秋、色味腥沉。
却闻得有叮咣作响的碗筷之声,明珠拖裙而出,原来是宋知濯坐在案前,鼓得满腮,不停地夹了冷硬的食物往嘴里塞,一见她,扬起一个苍白枯败的笑脸。
“吃这个做什么?”明珠亦笑,眼内微红点点,却不再能落泪,好像眼泪早于昨夜落尽,只剩一种万念俱灰的疲累,“你要是饿了,再叫人做了来就是。”
他只是不停地往嘴里塞,摇首一笑,扫尽冷宴后,拔座起身,一副干哑的嗓子低得如久病之人,“我今儿不上朝,要拿离书去交给父亲除籍。”他顿一瞬,隔着几丈望向她,哑笑一下,“从今往后,你就是自由身了,千万记着,不论谁来问你,都要讲与我无瓜无葛!记住了吗?”
“记住了。”明珠半懵半怔地点着下巴,付他一笑,“你且去吧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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